「我……我……」
我猶豫了。
我見過的大人總是這樣,他們喜怒無常。
「你告訴伯伯,伯伯不打你。」他說道。
聽到這句話我更害怕了,每一次大人們以這句話開頭跟我說話,我一定會被打。
比如阿媽跟我說「你告訴我,你考了多少分,我保證不打你」。
當我說出我考了七十多分的時候,她不僅會打我,還會痛哭著說「為什麼我的命這麼苦,生個帶把的都不是龍哦」。
比如我阿爸跟我說「你告訴我這個東西是誰弄壞的,我不打你」。
當我說出是我不小心弄壞的時候,他一定會狠狠地打我一頓。
我忽然想起華盛頓。
有篇課文說,華盛頓砍倒了院子里的櫻桃樹,他向爸爸主動認錯了之後,爸爸沒有責怪他。
我好羨慕華盛頓。
所以當萬伯伯說要將所有人組建成一個大「家庭」的時候,我真的非常想哭,為什麼不能組建成一個別的東西,偏偏是「家庭」呢……?
「萬哥。」姐姐最終還是擋在了我的面前,「你這狀態已經沒法跟英雄好好溝通了,這孩子的成長環境不好,安全感很差,你這樣反而適得其反,要不要先冷靜一下?」
「「安全感」……?」萬伯伯越來越生氣了,「我都已經見到那麼多人在我面前開膛破肚了……你跟我說這孩子沒有「安全感」……?我現在該考慮他的「安全感」嗎?誰他媽給我「安全感」?!」
「我來說!」姐姐攔住了正在前進的萬伯伯,「萬哥,讓我來跟他說吧!」
萬伯伯聽後嘆了口氣,將頭扭向一邊。
姐姐見到安撫了萬伯伯,也將我拉到一邊,她身上的氣味還是那麼好聞。
「英雄弟弟,到底怎麼回事?」她輕柔地問道,「為什麼你說萬伯伯身上有「擴聲」的氣味?」gòйЪ.ōΓg
我一直低著頭,不知該怎麼說。以前我說出實話的時候,總是會被罵。
所以我很害怕大人向我提問,每當他們向我提問時,就代表著我要想辦法說謊來討他們歡心。
「你現在很安全。」姐姐說道,「英雄弟弟,這場談話咱們倆之間是平等的,只是我有些疑問,而你恰好知道答案,你可以選擇說也可以選擇不說,不管怎麼樣我都尊重你的意見,所以沒有必要緊張。同樣你也要知道,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,這都不是你的過錯。」
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,也覺得姐姐的氣味比之前更加好聞了。
其實我不相信大人,可我真的好相信姐姐。
我猶豫了一會兒,將自己能夠聞到奇怪氣味的事情告訴了她,而萬伯伯也在旁邊聽得瞪大了眼睛。
我說萬伯伯身上忽然冒出了一股奇怪的香味,在聞到這股香味的同時,「擴音」兩個字就在我的腦袋裡浮現了出來,而我也只是順著腦袋裡的想法念了一下。
我還跟他們說我自己也有這種香味,只不過我的香味聞起來不叫「擴音」,叫做「靈嗅」,姐姐和萬伯伯聽完之後都沉默了,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。
「靈嗅……?」姐姐一直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,隨後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兩個字,「英雄,是這個「靈嗅」嗎?」
我看了看地上那兩個字,隨後搖了搖頭:「姐姐,我不認識這兩個字,我腦袋裡也只是有一個「想法」,而不是真的出現了那兩個字。」
姐姐聽後眯起眼睛點了點頭,好像在理解我的說法。
萬伯伯則看著地上的字愣了半天,然後伸手指著那個比較複雜的字說道:「這個「嗅」,不就是聞味兒的意思嗎?小李你是說……」
「我不確定……」姐姐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,身上傳出疑惑的氣味,「但是這種事未免也……太玄學了……」
「這不僅「玄學」,而且很難理解……我有超能力了……」萬伯伯眨了眨眼,「我的超能力叫做「擴音」……?」
「英雄……」姐姐扭頭看向我,「我身上有超能力的味道嗎?」
「我不知道什麼「超能力」,那是一股「清香」。」我說道,「但是姐姐你身上沒有那股「清香」,但也很好聞呀。」
萬伯伯此時感覺有些不太對:「小孩兒,你老早就知道我有超能力,結果現在才告訴我?!」
「啊?」我嚇了一跳,我不喜歡被冤枉,「不是的,萬伯伯,你以前身上沒有這股清香,這是剛才才散發出來的。」
「剛才……?」
萬伯伯的表情凝重起來,似乎在思索著什麼。
沒一會兒的功夫,他把思維姐姐拉到一邊,人說了很多我聽不懂的話。
他們說什麼「造神」、「超能力」、「清香」一類的,我越聽越糊塗,只知道最後他們決定再去找其他人來讓我聞一聞。
這時我才終於明白,原來那些古怪的氣味只有我能聞到。
第二天,萬伯伯真的從外面帶回來一個叔叔,他們二話不說就讓我聞聞叔叔身上的氣味,可是那哥哥身上除了「疑惑」之外什麼氣味都沒有。
萬伯伯依然覺得我在說謊,他對我的意見很大。
但是姐姐沒有放棄我,她安撫了萬伯伯,把我帶到了街上,讓我去聞那些擦肩而過的路人的味道。
這是我這麼多天一來第一次走出屋子,但是這裡和之前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。
姐姐告訴我這裡的人分兩種,一種叫做「遊盪者」,一種叫做「參與者」,而我主要負責去嗅一些「參與者」身上的氣味。
我看到街道上零零散散的站著一些面具人,姐姐和我說,那些面具人的身後都是危險的遊戲,讓我一定不要進去。
可我們倆走了將近一天,都沒有聞到任何人身上有那種清香,我只聞到「心碎」和「絕望」。
這個地方真的很奇怪,大家的身上的氣味都很絕望。連我都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,說不定那個清香的氣味真的是我聞錯了?
在傍晚我們倆即將放棄的時候,我終於再一次聞到了那個氣味。